绣球花物语

您见过绣球花吗？
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，是在廿多年前的一次美展上。
我久久伫立在广州美院郑爽先生的作品前，绣球花的镇静、素朴、自然、朦胧、淡雅、凄美、冰洁、孤芳、狷介脱俗、我见犹怜的风姿深深地吸引住了我，以至今时今日。真没有想到，一幅画像的魅力竞能云云伟大。
今后，我不仅记着了她称作绣球花，还记着了她叫紫阳、粉团、七彩、八仙等诸多的芳名以及水粉画、水彩、版画、工笔等较佳的显示。
绣球本是古代宫廷乐队舞蹈用的道具，也是昔日女儿家家居室里或床上装饰用的私房物，小如拳，大如筐，未到婚嫁从不容易示人。
相传北宋年间(约964年)，河南洛阳有财主刘氏的千金刘钰英被父亲所逼抛绣球择婿，天公作美绣球被托钵人吕蒙偶得。财主后忏悔，可女儿慧眼识郎君，非此人不嫁。吕蒙婚后为答谢爱妻知遇之恩，勤苦功名，一抬高中状元，后曾历任三回宰相。
这段抛绣球的传说留给了后人一段千古美谈。至今大江南北，从黑龙江到阿里山均有抛绣球的习俗，以广西壮族的“三月三”节为较。
绣球花属虎耳草植物八仙花科，学名Hydrangeamacrophylla，原产中原和东海、南海沿岸各地。从喜马拉雅山麓到华中、华北、华南、西南及亚洲的大部门地区均能看到。仅云南“丽江高山植物园”内就有保留品种约九十个。
《白氏文集》里称，约1200年前白居易被贬做杭州刺史时在“云招贤寺”留下咏诗一癸，云：“何年植向仙坛上，早晚移栽到梵家，虽在人众人不识，与君名作紫阳花。”之句，谓绣球花为紫阳花白乐天也许是天下第一人。
二零零四年春节的“花街”，广州首次投放了三万多盆国产反季节的盆栽绣球花供应市民。十八世纪，紫阳花被带进欧洲，现培育有新品种约五百多个。
而真正分明绣球花容颜的，照样到了日本之后。
绣球花在日本的汉字名谓紫阳花，日语念“阿姬赛”。据闻，是平安期间(约1100年前)一位叫源顺的人将紫阳花一名引入日本。
紫阳花对土壤的ＰＨ值非常敏感，值高花呈蓝紫，反则花变粉红。原是火山岛的日本正适合紫阳花的繁衍。花色粗分为蓝、粉、紫、白、红等；细分则难言其色。
日本古典《源氏物语》中有夕雾将一枝紫阳花送给云居雁乳母的一段形貌。紫阳花会变化多色，有“多变的妖姬”之意；因花儿会散发孢子和在雨中开放，也称之谓“雨中的精灵”，故日本把紫阳花以为是不吉之花，难登风雅之堂。
而正是这般不经意，这种经年的野放，天地间才造化出了紫阳花这如霞如蔚，如林如丛，如锦如绣的花团蜂拥来。
每年的五、六月梅雨季节，百花争艳后的春末初夏，在阴雨绵绵瑟瑟凉风的一派萧煞中，正是盛开在神社、寺庙、墓地、山野、道旁、水边那一簇簇、一丛丛、一片片、一株株、一球球姹紫嫣红，延绵不停的紫阳花。
这一季节，在东京田野的廉仓那满山遍野绽放的竟是廿多万数球株的紫阳花。有的花球大如盆，有的植株高如冠，是继樱花和紫藤开后，菖蒲和早颜(牵牛花)开前的又一花族的观赏期。
赏紫阳花，不似赏樱花般的喧闹，不像赏紫藤般的墟堪，不同赏早颜般的短暂。
每当紫阳花开的季节，我总会独人把伞，无蜂无蝶陪同，驻留在花前叶下细细推测，任由斜雨疾风吹拂，摇曳花球。看着牵引出一滴滴花之泪，一段段蕊之语而沦落其中……
梵高的一幅《向日葵》价值千金，据称能“招蜂引蝶”。而善于描绘绣球花的画匠尚未形成，存世的作品也少之又少。
除羁旅台湾日侨长崎清子在一九二八年的一幅西洋画《绣球花》和与爱新觉罗沾有血亲的郑教授在一九八二年获法国艺术奖的版画《绣球花》，还见有四川圣水寺空门学生沈先生的水粉《绣球花》以及近年旅日画人方楚雄的工笔《绣球花下》。余外，险些再也无处寻觅。
犹如徐悲鸿画马；齐白石画虾；黄胄画驴一样，再横空出世一位专画绣球花的师匠来，那将是国人与众人之幸矣。